從山上回來之後，氣氛就變得很尷尬，在學校也常見，補課也常去，只是說的話沒有那麽多了，兩個人都變成了小心翼翼的狀態。

顧陽的日常變成了困了就睡覺，不困就練琴，上課的時候趴著聽一聽，無聊的時候跟著陳華出去擼兩把游戲，游一絲還是一絲不茍地學習，她爸爸被送到了公益組織辦的免費的康覆中心，每天放學之後她再把他接回來，這樣也不用再擔心出什麽問題，而且還有利於他的康覆進程。

盛夏來了，期末也跟著來了，期末來了，假期還會遠嗎？

考完最後一場考試，老孫照例進行了安全教育以及作業提醒，顧陽拎著書包出班門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走廊，上面的名字還在。

“顧陽，放假有什麽安排嗎？”陳華一把搭上他的肩膀。

“暫時沒有，你呢？”

“別提了，我靠，本來說這次要是所有科目都能及格我爸就給錢讓我出去玩的，結果他麽的就一個英語啊！！！”他說的撕心裂肺：“老子這輩子跟英語勢不兩立！”

顧陽甩開他的胳膊：“開學見。”

陳華趕緊追了上去：“別啊，我過兩天說不定還找你打球呢，到時候你可不能不來啊！”

“打球？”

“對啊，到時候再跟你說啊，反正你可一定要去，我先走了！”陳華說完一溜煙沒人了。

“麻煩讓一下。”顧陽站的位置擋住了車庫的過道，游一絲推著老永久在後面喊了聲。

“哦。”他訕訕地讓開，游一絲就這麽一腳蹬下去，走了。

“誒，不，一起啊……”

顧星和方鴻打電話來說這兩天要來找他出去玩，看了看外頭的太陽，顧陽覺得還是不要出去的好，出門的時候是顧陽，說不定回來就成了烤羊，就往後推了。

老太太家裏沒空調，一個落地扇在房間裏嘎吱嘎吱轉悠著，顧陽躺在床上，鋪了涼席，但是老覺得自己的皮膚都要黏在床上的感覺，很不爽，他翻身起來，窗戶外面也沒有一絲風，夏天真的是最討厭的季節。

他拿著錢準備去超市買點雪糕放冰箱存著，一出門就感覺整個人都化了。

超市那家老板的兒子放假了，就一直呆在前面玩電腦，順便看店，顧陽好幾天都沒見著那個老板。

“有沒有批發的雪糕？”

“有啊，你等下啊，爸！爸！有人批發雪糕。”那孩子染著一頭小黃毛，一邊打著游戲一邊扯著嗓子喊。

“小兔崽子，你給拿一下！我這兒正要出牌呢！”他老子看起來也十分忙碌。

那孩子看了顧陽一眼，手上還忙活著：“要不，你自己取吧，就在冰櫃裏放著呢。”

在這兒買東西都得自己動手，顧陽一開始還感覺奇怪，不過這邊也就他們一家超市，沒有競爭，所以服務態度這種東西，可有可無。

顧陽搬著一箱子雪糕往家裏走著，走到拐角的地方不自覺往游一絲家那邊看了看。

“你是，絲絲的同學吧？”

顧陽扭頭一看，入眼的大花裙子瞬間喚醒了他的記憶。

“嗯，您是游一絲的姑媽吧。”顧陽點點頭，上次游爸出事的時候不是說她不管游一絲家裏的事情了麽？怎麽今天又在這碰見了？

“是啊，絲絲跟你說過我？”她笑了笑，好像有點尷尬，顧陽發現游一絲跟她長得還是有點像的，都是那種很清淡的長相，不太招人註意。

“嗯，上次不是在這邊碰見過您麽，就提了一下。”

“你是來找絲絲的吧，跟我一起進屋去吧！天這麽熱，就別站在這兒了！”顧陽這才註意到她手裏還拎著菜，看樣子是要去給游一絲做飯的。

“不是，我……”再不回去，雪糕要變成水了。

“你來了正好”她好像根本沒意識到顧陽的意思，拉著他就走：“你得幫我好好勸勸那孩子，我跟她說了不要出去打工，雖說她姑父不讓，但是我還是能偷偷弄點錢給他們父女二人，生活還是夠的，她非不停，現在都累病了吧。”

“病了？”顧陽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重點。

“可不是，這麽熱的天氣，坐在那洗碗，一洗就是幾個小時，誰能扛得住，再說她就瘦。”她說話間嘆了幾口氣，看起來很是心疼：“她這個孩子真是命苦。”

顧陽腦子裏想起了上次在火鍋店看見她的樣子，忘記了自己的雪糕快要變成水的事情。

游一絲顯然沒有意料到他回來，她正坐在院子前面的門廳掛著吊瓶，這段時間沒見好像真的憔悴了一點。

“絲絲啊，我剛才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你同學了，挺巧的吧，你們倆聊啊，我買了蘋果，去洗幾個給你們吃。”她姑媽很是熱情，拎著東西就進了廚房。

“謝謝姑媽。”游一絲扭頭說了句，又轉過來看著顧陽，他手裏抱著的雪糕箱子開始滴水。

“你怎麽搞的？中暑了麽？”顧陽皺眉問道。

“嗯，沒事，很快就好了。”她指了指他手上的箱子：“你那個沒關系麽？”

顧陽這才想起來，怪不得感覺手上濕答答的，“你們家有冰箱麽？”

“沒有。”

顧陽把箱子打開了，拆了一根雪糕。

“你不是要吃完吧，全部？”游一絲有點哭笑不得。

“嗯，有這個想法。”他瞥了她一眼。

“神經病。”游一絲罵了句。

顧陽被罵了還傻樂了一會兒，好像這麽久的尷尬就被她這一句話打破了。

顧陽扔了袋子，“你自己不神經？這麽熱的天氣還要去打工，不要命了！”

“這不是一回事。”

顧陽又吃了兩根：“才幾天沒見你就成這樣了，我看我還是要每天來例行檢查才行。”

“檢查什麽？”游一絲挪了挪放的有點麻木的手腕，“你別吃了。”

“檢查”顧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姑媽打斷了，她端著一盤子蘋果過來，游一絲不能吃，顧陽吞下最後一口雪糕，乖乖接了一個蘋果。

“你們先坐，我去接絲絲爸爸回來。”她姑媽說著就出了門。

“你剛才說檢查什麽？”

顧陽咬了一口蘋果，順手在她腦袋上輕拍了一下：“檢查你是不是乖乖呆著。”

游一絲臉漲紅了。

他嘴裏咬著大半個蘋果，抱著剩下的雪糕，“那我先回去了，真吃完我估計我也要掛吊瓶了。”

可是事實證明，顧陽的身體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結實，因為那天晚上他跑肚子的時候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吃那麽多小布丁。

第二天顧陽感覺自己都有點虛脫了，陳華一大早一頓連環call打過來，說讓他趕緊過去打球。

顧陽揉揉頭發，看了一眼手機：“才七點半，打什麽球？”

“你趕緊過來就知道了，趕緊的啊，就算是幫哥們兒一個忙還不行麽？”陳華的語氣聽著還挺緊急的，“一定要來啊，一定要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顧陽覺得還是去吧，他起床洗漱了一下，老太太一早出去晨練，廚房裏放了點飯菜，他隨便吃了點，把碗洗了才走。

那個地址是陳華發給他的，找了半天才找到，到地方的時候陳華迎面就撲了過來，“我靠，你是從外太空來一趟嗎？怎麽才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來來來！趕緊的，換衣服換衣服！”

說話他就要把顧陽身上的衣服往下扒，不帶這樣一來就扒衣服的，顧陽一把按住了：“怎麽回事？說清楚。”

這是個室內籃球場，看樣子還挺正規，球場上正在進行著比賽，雙方比分咬的很緊，目前是不分勝負的態勢，可是藍隊的中鋒好像狀態不太好，有點一瘸一拐的感覺，眼看著紅隊進攻的趨勢挺猛的。

“先別問成麽？救場如救火，我們中鋒快不行了，咱們在學校打的時候你不就是中鋒麽？趕緊上去替一下，這個情算哥們兒欠你的！”陳華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邊耗子寧子也在，看到有人來了，趕緊找裁判吹了暫停。

顧陽把書包扔給陳華，脫了上衣走了過去，耗子拎著一件球服給他。

“來來來，哥兒幾個來！”陳華喊了其他的隊員一起來討論一下下面的打法，因為顧陽是第一次和他們打，對大家的情況也都摸不清，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隊還是明顯的落後了一些。

其實隊員的實力都挺強的，但是在配合上面明顯不如對面，顧陽也有點著急，紅方有個人犯規，顧陽拿到了罰球，他對自己的命中率還是挺自信的，終於拉回來兩個比分，第三節 打完還是落後了四分。

陳華拿著水和毛巾過來：“辛苦辛苦。”

“我說你這突然讓我過來給你打球算怎麽回事啊？”顧陽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個，等打完告訴你吧，順便請你吃飯，總之這個比賽很重要就是了，拜托了。”

“你他麽自己怎麽不上？”顧陽指了指旁邊倆人：“還有那倆孫子。”

“我們哪有你技術好啊，你要是不來，我就自己上了。”

“……”顧陽竟然無力反駁，“算了，打完再跟你算。”

一場莫名其妙的球賽，總之到這兒來了之後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顧陽竟然有點習慣了。

球賽贏了，陳華開心地不行，拍著他的肩膀說：“走，請你吃火鍋去！”

顧陽一聽火鍋，突然想到了什麽：“現在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怎麽了？”

“不行，我還有點事，回頭再找你。”顧陽現在也顧不得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就穿著滿是汗臭的球衣拿著書包和衣服走了：“球衣下次給你。”

“誒！幹嘛去啊，怎麽著急！”

顧陽揮了揮手：“例行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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